Monday, December 19, 2005

林義雄給民進黨的公開信

俗話說,沒知識就多看電視,每次看電視時,都會希望我們的警察多看看例如 CSI 等辨案的影劇,學習該如何盡到警察的本份。今天剛好從第四台看到一部電影叫「冒牌總統 (Dave)」,電影裡的假總統最後演講裡提到,作為一位總統,他忘了他受僱於人民,他的職責在於讓人民過得更美好,他所想到的是人民,而非選票云云。忍不住想建議我們的阿扁總統,應該多看一些有關總統的影片,好學習如何作一位盡本份的總統。當然這只是一個 kuso 開場白,我主要想回應林義雄先生的公開信。

林義雄在公開信提到,自總統以下所有同志,應該反省自己的施政與言行,反省自己的軟弱與錯誤。

關於「言行」,考驗的是行止與風範。既使我沒當過政治家,也知道「只說確實知道的事」這個規則,何況今天的執政黨所面對的是以放大扭曲著稱的媒體;我們還沒談到儀態與應對等問題。

關於「施政」,考驗的是職責。從黨外一路走來的民進黨,它對台灣的責任,除了民族主義運動之外,民主進步運動應該被放在更高的位置去看,因為除了 25% 的台灣民族主義者之外,相信有超過六成的台灣人民選擇民進黨的理由,是因為民進黨可以讓台灣成為更具民主、自由、人權等普世價值的完整國家。

貓吉拉認為,言行的錯誤是有待磨練而已,但施政的軟弱卻是致命傷,因為軟弱來自於缺乏「信念」,缺乏對自己、台灣人民與普世價值的信念,這也是林義雄文末所提出來的,到底民進黨於台灣人民的價值何在?我們都知道,國民黨統治下的台灣,無論政治制度、社會安排、國家地位都存在著相當大的問題,若民進黨的責任不是要改革這些問題,那麼民進黨根本不需要存在。

於是我們面臨大家喜歡談的一個問題,路線是要往中間靠?亦或是往哪邊靠?這裡存在一個膜糊地帶,就是所謂「中間」指的究為何物?就好像所謂「中間選民」究竟是哪些人?其實我們並不能確實掌握的很好,我們創造出太多曖昧隱晦的詞句。因此我們不如這麼思考,台灣存在著國家內部的政治、社會問題,以及國家地位的問題,而作為一個政黨的職責就是要導正這兩大問題。

我認為這兩大問題(國家地位及國家內部運作)是可以同時進行的,有超過六成的台灣人之所以選擇台灣地位維持現狀,是因為他們不想(敢)面對國家地位的問題;他們之所以不敢面對問題,是國家內部有缺陷的政治、社會制度與運作造成的,例如奴化的教育制度、黨國式的官僚與司法體系、被操控的媒體等等,只要進行這些國家運作的各種制度、機制的改革,讓人民接受完整的資訊與教育,他們自然會開始去面對國家地位的問題,我相信選擇只有一條路。

因此,如果我們同意民進黨的職責是進行這兩大問題的改革,則所謂「中間路線」便只是軟弱與搖擺不定的代名詞罷了!

林義雄這封公開信,貓吉拉看到的是,民進黨應該去反省究竟這個政黨的信念與職責何在?它的精神與宗旨何在?(貓吉拉認為,在缺乏這項反省,就動不動要新來新去的,也算是華客症候群的一種)

在反省之後,接下來就要思考如何讓組織的機械重新動起來,重新有效率、效能地動起來。因此林義雄才會提出四項建議,這四項建議是為了彰顯黨的信念與職責,屏棄造神與個人的謀權奪位;面對一位秉持信念與宗旨的主席,自不應因小節動不動就下台,而是應思考如何去面對下一個挑戰(這種動不動就下台,應該也是中國君主制下的產物;人非聖賢,除非醜聞與弊案,為何要下台?)。

貓吉拉從這封公開信看到的,就只有「反省」與「重新出發」兩點。

至於民進黨敗選的原因,我想有太多文章在討論了,這點林義雄應該也知道,例如 http://www.hi-on.org.tw/ 裡就有蠻多切實的文章可以看,細節就不必要浪費網路空間囉~

附錄:

─敬致民主進步黨全黨同志─

民主進步黨在這次選舉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敗。人生中,挫敗是常有的事。每一個組織、或民族的發展,也不可能都永遠成功順利。重要的是我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軟弱和錯誤,有沒有能力做深刻的反省和檢討。如果我們有這樣的能力和勇氣,那麼每一次的失敗都是未來成功的契機。

檢討是一項公共的政治行動,為了對社會有所交代。反省則是一項私人性的自省行為,在辜負黨員和人民的重託之後,回憶自己原始的從政目的,同時審閱自己的表現。反省和檢討必須以探照燈式的強光,深入自己內心,檢視自己最不樂意看到的陰暗處。

首先,檢討必須由上而下;先由擔任重要職務的同志開始,然後才擴及各級幹部,總統、副總統、歷任行政院長、歷任黨主席都應就自己的施政及言行深切反省,並提出檢討報告。

檢討報告提出後,本黨應聘請受敬重的社會人士組成小組就各報告予以評論。評論結果交中常會。中常會隨即召開檢討會議,要求各報告人及評論人列席,讓報告者和評論者互相質疑、解釋。中常會根據雙方意見作成本黨之總檢討報告,公諸社會。

檢討結果如發現確有重大錯誤及疏失,從政黨員應懇切向本黨黨員及社會大眾道歉。

我認為在檢討的程序上必須如此嚴謹,才能得出符合社會期望、有助於未來重新出發的檢討結果。

至於民進黨應如何面對緊接而來的黨主席選舉?首先,我認為,曾經擔任總統、副總統、行政院長、或黨主席的人,都不適合擔任新的黨主席。如上述任何一人出來競選黨主席,我將懇切勸阻,若勸阻無效,我會將我的勸說理由公諸社會。

其次,為了使黨主席能專心致力於黨務,及2008年總統選舉的選舉事務,我認為:

一、 擔任黨主席的人,不應擔任2006年北、高市長選舉的候選人,也不應競選2008年總統和副總統。

二、本屆黨主席之任期應至2008年總統就職之日為止,黨主席除非被罷免或病危,中途不得因任何理由離職,但上述我認為最不適合擔任新主席的人不在此限。舉例來說,如2006年北、高市長選舉本黨失利,依慣例黨主席應辭職。故新任主席如為總統、副總統、歷任行政院長、歷任黨主席或有意競選北、高市長或總統、副總統的人,在北、高市長選舉失利時,都應依慣例辭職,中常會更不應再演慰留的鬧劇。其實我們可以認定,這種人只是在謀權奪位,不可能有使本黨起死回生的使命感。只有下定決心,專注黨務、鼓舞士氣,決心在2008年輔助本黨總統候選人當選的主席,才有可能使本黨在2008年重獲生機。這樣的主席,自不應因任期中本黨偶有挫折任令其離職,而應鼓勵其忍辱負重,並全黨一心協助他完成使命。

前兩項原則如與本黨現行規章不符,中常會或全代會應盡速修改黨的規章。

三、 黨中央應鼓勵候選人就上述一、二兩項對黨員作出承諾。黨員也應該認定,願意作此承諾的候選人才是具有使命感、能忍辱負重、不以黨主席之位作跳板而謀取更高職位的人,並且投票支持他。

四、 為重建本黨清廉形象及同志互信互愛的精神,黨主席候選人應書立以下的承諾。如有違反,中常會應即予警告,情節嚴重者,撤銷其候選人資格。

1. 黨中央只將候選人之政見刊登本黨網站,並分發全體黨員。不舉辦其他競選活動(如政見發表會、電視辯論會等)。

2. 候選人不插旗幟、不用宣傳車、不舉辦室外集會、不做任何形式的競選廣告。

3. 候選人及助選員不論在公開談話或做私下拜訪的時候,均不得對其他候選人做人身攻擊。

自從2000年黨主席任滿後,我就計畫適時退出本黨,致力於文教事業。可是一方面由於難以割捨同志之情,另一方面本黨主持新政府也未見順利,所以遲疑至今。今天全黨同志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艱難處境,士氣也是空前未有的消沉。希望我出自肺腑的建議對同志多少能有些激勵,也敬祈全體同志念我一片赤誠,仔細審閱並指教。如果本次黨主席選舉的過程和結果不符合社會期待,本黨2008年的總統候選人又不孚社會眾望,那麼本黨對台灣人民或許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。屆時我們或許只能接受本黨土崩瓦解的命運。

區區赤誠,望祈明鑒。

敬祝

大家平安

林義雄敬上

2005.12.16

Saturday, November 26, 2005

What Remains Of Us

巧遇翠玲學姊,說到她看到一部令人感動的記錄片「我們還剩下什麼 (What Remains Of Us)」,由於貓吉拉今年八月才進入西藏,因此相當渴望能夠欣賞此片,看看是否跟我的印象有多少差距。

本片由加拿大 Hugo Latulippe 及 Francois Prevost 從1996至2004歷時8年拍攝,從1996年開始以影像紀錄一名流亡加拿大的西藏女子Kalsang Dolma,如何將一卷錄有達賴喇嘛要傳達給藏人訊息的隱藏錄影帶,偷偷攜帶至西藏為藏人播放。

當天 (2005.11.26) 四點出發往高雄電影圖書館,大約五點到達,結果已經大排長龍。這部記錄片的網路報名已額滿,但開放現場三十位觀眾,我則排在三十名現場報名之後的第十八位候補;結果,我正好是最後一位入場者(但好像又額外再充許幾位入場),心中不由地為遙遠的「桑耶寺」祝福。

一、放映結束,接著與片中主角 Kalsang Dolma 小姐進行座談。我個人認為記錄片只是將某一段故事呈現出來,並不是要解決某個問題,而且主角 Dolma 小姐並沒有義務要回答所有問題,例如像是「何謂西藏文化」、「觀光客對西藏的好壞」、「達賴喇嘛作了那些」這類天馬行空的問題。較應該要進行的是與她分享這部記錄片的感受或心得,或者問她跟記錄片較密切相關的問題,可能會比較好一些。

二、看這部片,如果沒有對西藏現狀作些瞭解的說,觀眾應該無法感受到此片所要呈現的較深刻的效果,觀眾可能只看到西藏某幾位信徒如何思念達賴喇嘛而已。如果沒有作一點功課就去看,可能蠻可惜的。

三、八月西藏行,給我蠻多啟示。中國四十年來對西藏致力於現代化與都市化,其現代化主要著重於交通、通信、硬體建築等,現代化建設促使都市發展資本主義,其目的在製造中國人在西藏的生活機會,相對地則讓藏人在都市裡喪失機會,或者將藏人洗成中國人。我看到相當多中國人移民到西藏,心中為藏人的未來充滿不安。片中描述,中國計畫移民一千萬人到西藏,屆時二百萬藏人將成為自己土地上的少數民族,更是令我震驚。

四、就如片名所呈現的,我們還剩下什麼 (What Remains Of Us) ?有趣的是,這兒的 "us" 是指藏人?亦或是看影片者?另一方面,我們是剩下什麼?亦或是要追求什麼?對藏人而言,有位女喇嘛說到,她們只剩下「信念與希望」。我悲觀地思考著,失去了信念與希望,藏人該何去何從?台灣的處境與西藏相當近似,但台灣人是否對台灣存有「信念與希望」?台灣勝於西藏的地方在於,我們至少部份脫離中國魔掌,但悲哀的是,由於五十年殖民,造成居民認同的錯亂,反而令台灣人缺少對台灣的「信念與希望」,猶如失去靈魂的蒼白死屍。

延申閱讀:
http://www.onf.ca/webextension/whatremainsofus/
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fansss&article_id=2167597
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darkbringer&article_id=2361389

Wednesday, October 26, 2005

神舟六號

2005.10.12 神舟六號火箭於中國酒泉升空,中國方面一貫歌功誦德的集體催眠,我們已見多不怪,但台灣方面是否應該要避免感染「華客症候群」,以進行一些不同的思惟方式?

先列舉三個敍述句:

1. 中國神舟六號火箭載人升空
2. 台灣 101 大樓成為世界第一高樓
3. 成都大飯店內的專櫃,一件衣服人民幣一萬多

這三個敍述講的是一個國家的國力、科技、財力、經濟購買力等層面,這些層面可以說是國家發展過程中,最容易被拿來討論的,尤其是經濟層面。但是我們要問的是,科技、經濟等層面,是國家發展的目的?亦或只是工具而已?

Amartya Sen 在《經濟發展與自由 (Development as Freedom》中認為,發展的目的,是為了成就人類的實質自由。正如亞里斯多德認為,財富並非我們追求的善,它僅止於有用,而且是為了別的緣故。可以這麼說,財富的有用,是為了讓個人有能力、有機會去滿足個人的理想;財富並非目的,而是工具。

Sen 進一步認為,實質自由的擴張,不僅是發展的目的,而且是重要的工具性角色。這些工具性的自由包括經濟機會、政治自由、社會便利、透明度保障及安全保護,以及許多社會安排,這些實質自由其實更有利於國家的發展。

因此當我們在評估如上面所敍之現象時,應該要討論其發展是否讓人們的自由得到增進?其發展是否來自於人們的自由施為?也就是說,我們從神舟六號得到的反省是,中國至今仍然是個遷徙不自由、貧富差距愈來愈大、政治受到鉗制、缺乏基礎公共建設、缺乏基礎教育及健康設施等等;即使中國成為第三個飛上太空的國家,但仍然是一個嚴重不自由的國家,個人的能力與機會嚴重受到限制。

民主與自由不正是台灣追求的目標嗎?自由的重要性,在於讓每一個人有能力與機會去成就自己。成就自己,除了健康、快樂、幸福之外,還包括成就人的自我成長、良知、以及倫理價值。上述第三個敍述句,正是我在中國成都的親身經歷。一件中國製衣服要價台幣四萬多,仍然有人買,可以想見中國富人的購買力。但是同樣一個地方,人行道隨處可聞到尿騷味、黑心產品充斥、爾虞我詐的人性、欺善怕惡的價值觀等等。財富讓某一部份的人成就他自己,卻令更多數人的良知與倫理因此愈來愈沈淪,也無法自我成長。

Friday, September 16, 2005

閒聊中秋 2

當大家聊到中秋節的烤肉傳統時,我首先想到的就是 Hobsbawm 所編輯的《被發明的傳統 (The Invention of Tradition)》,這本書是左派史家 Hobsbawm 及多位史學家共同的結晶,主要是從史學的觀點探究所謂淵源流長的傳統,是如何在晚近被發明出來,這些被發明的傳統,雖然也包含了若干有跡可循的過去的事物,但卻是以不同的面貌呈現。

例如由 Trevor-Roper 所寫的〈創造傳統:蘇格蘭的高地傳統〉,描述蘇格蘭人為了區別蘇格蘭與英格蘭的不同,在雙方合併之後發展出來若干風俗傳統,這些傳統「從某種意義上而言,也象徵著對合併的抗議」。因此當我們看到蘇格蘭人身著「傳統」蘇格蘭裙及風笛,要求蘇格蘭應該離開英格蘭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時,這些傳統其實是晚近才被創造出來的。

由 Morgan 所寫的〈從消逝到重現:追尋浪漫時期的威爾斯〉,則敘述威爾斯為了建國的理想,「將全副精力投入於文化事務上,試圖恢復過去的歷史面貌與傳統」。

除了從歷史的角度去重新解讀傳統,也有人從後殖民的角度去探究,例如 Ranger 的〈殖民地非洲傳統的創造〉,意外地給予我們分析殖民者如何在殖民地創造新的傳統,以利殖民者的統治。

這本書比較少著墨的是關於亞洲及南美洲的案例,因此有興趣的朋友倒是可以就台灣為主題,找看看關於在台灣有哪些被創造的傳統。

回到本題主旨,剛好晚餐看到一則年代的新聞,標題是「中秋節,民眾多不知其典故」。年代不小心講出了一個事實,那就是今天的中秋節傳統,其實是賞月、烤肉、唱卡拉 ok,民眾根本不知道(或不在乎)中秋節有所謂嫦娥或月餅的久遠典故,甚至許多人喜歡吃的是綠豆碰,而非月餅。

問題就來了,對中國與台灣雙方而言,「中秋節,民眾多不知其典故」這件事會引發不同的因應之道。對中國而言,他會將中秋節往遠古的事物連結起來,創造出台灣與黃河流域一體的想像。對台灣而言,則逐漸賦加更多台灣在地的色彩,更聰明的是與原住民有關月亮的神話與習俗串連起來,創造台灣「自己的」共同體的想像。

首先,小弟對這些「創造」與「想像」的立場是,它們並非完全是捏造的、虛構的,它們適度地表現了當時、當地人們生活的情境與需求。例如我們今天談「海洋國家」,這個概念可能在十年(甚至更短)以前很少被提到,但今天我們不僅理所當然地談,小弟甚至建議可以將海洋國家的概念連結至十八世紀大航海時代下,作為國際貿易樞紐的台灣,想像成一種海洋台灣的特性。這種想像不僅合乎今天台灣向海洋瞭望的情境,也符合台灣立國的需求。

小弟認為,作為移民社會及多族群、多文化的台灣,很難從民族互斥的方向、方式去建構自己的共同體,雖然我們目前的確是從「找出敵人」的方式去「區分自己」,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塊土地上有太多漢文化的痕跡。於其想辨法把這些痕跡洗乾淨,還不如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這些痕跡;也就是去體會前述霍氏等「創造傳統」的歷史案例,去找出台灣可能的方向。

其次,就小弟的認知,「去中國化」並非洗淨中國文化(台灣純化),而是去中國「中心」化,將文化氛圍從「中國中心」轉移成「台灣中心」,這在理論上是可行的,因為文化是隨著時空改變的,而傳統是可以被創造的。一個平等、和諧的族群與文化共存,此刻應該在以台灣為中心的前提去進行較為妥當(也就是說,這是帶著策略的意味)。

最後,我們常會將「今天」在台灣的若干文化活動,與「今天」的中國連在一起談,我們必需打破這個迷思。第一,人類的身體與文化,會隨著時間的流動與空間的傳佈,而產生各種變化,這些變化都是為了適應當時當地的情境與需要而產生。例如今天在台灣的中秋節活動,與今天在中國的中秋節活動,或許可以在遙遠的黃河流域發生關係,但是兩者在今天是可以毫不相干的。就像我們今天到動物園去看黑猩猩,應該不會有人基於 600 萬年前同一祖先而稱呼黑猩猩為兄弟吧,那可是即可笑,也不切實際。(當然,就深層生態學而言,萬物間的關係有不同的典範可以加以解釋);但如果是對在台灣的中國人而言,他們可能會稱呼黑猩猩為祖先吧!(大家瞭解我的意思嗎?)。因此,同樣是端午節,在台灣與在中國,是可以不同的(或者說,不同的意義)。

第二,今天還有人浪漫地把今天的中國與古中國想像在一起嗎?小弟雖沒有科學的證據與論說,但「感覺」上並不這麼認為。除了清末西風東漸之外,人民共和國所進行的文化大革命,已經將今天的中國改造成一個與古中國完全不同的中國。套句他們中國古人的說法,「禮失,求諸野」,或許日本、韓國、越南、甚至台灣,還比今天的中國保留了更多古中國的文化典制與活動(出土文物除外啦)。例如書法與漢畫,我認為在技法上,今天在日本或台灣的藝術家可能遠高於今天的中國吧!倒不必要排拆書法與漢畫,他們只是表現的一種型式,只要將之賦與台灣的本土內涵,這些書法與漢畫馬上可以台灣化,甚至奪中國之風頭,日本的圍棋與茶道便是證明。

最後,貓吉拉提供一個態度:月亮就是月亮,全球所有生物都在看著月亮,你有你的中秋節,我有我的中秋節。美國人、愛斯基摩人、巴里島人、日本人,都以不同眼光度過某個看月亮的時刻;狼、鯨、庭院中的七里香,以及航海中的挪威人,也以不同眼光看著某個時刻的月亮~~

P.S. 其實,我家已經不過中秋節了,它只是我們到愛河喝晚茶的放假日而已耶!

Thursday, September 15, 2005

閒聊中秋

中秋節快到了,每次中國人都會理所當然地把中秋節等節日當成台灣與中國的臍帶,甚至,連中秋節烤肉都被台灣的統媒當成海內外華人的傳統,實在有趣。

首先,「中秋節烤肉」的傳統,正好證明了「被發明的傳統」這個論點。

記得小時候在雲林,大約 80's 吧,中秋節都是喝茶、吃月餅、放沖天炮;不知何時,可能 90's 中晚期吧?開始興起烤肉,月餅沒人要吃。然而到了今天,中秋節烤肉變成傳統了,雖然這項傳統可能只有十年左右的歷史,而且可能只有台灣才如此。

我們也可以聊聊農曆新年,我們印象中的吃團圓飯的傳統,同樣在雲林,我可以告訴大家,也大概是 90's 末吧,我們除了除夕夜會吃團圓飯,接著便是開車到處玩、吃餐廳。可能過不久,新年吃義大利麵也會慢慢變成傳統吧!?

第二點,所謂文化,會隨著時間與空間而改變,這種改變,也可以說是適應的一種,它與最原初的文化己不相同了。文化如同物種一般,也會演化。當中國文化由黃河、長江流域傳至台灣,它會適應這塊土地、環境,而形成屬於它自己的文化。

這是相當容易理解的,台灣人信仰關羽、過中秋節,並不代表台灣非得跟黃河流域拉上啥關係。如同中國人的地獄信仰,乃來自於印度的佛教,所以中國應該併入印度?好吧,說中國與印度太敏感,那麼華人的十二生肖乃來自於匈奴,所以中國應該併入外蒙古囉!

另一方面,我們也不必刻意去排斥源於中國的文化習俗,沒有所謂純淨的種族,那只會自我封閉而己。

Tuesday, September 06, 2005

圖博惡客

再來想談一下觀光客。

印象裡,法國觀光客好像不少,因為有一些觀光客是講法文的。另外,有些旅館會有背包客的公布欄,例如吉日及東措,發現韓文還不少,日文就比較罕見。有趣的是,在機場,一般的標示會有英、日、西等;但是在中國,則是英、韓,日文不見了,多了韓文。

首先要談的是觀光客的惡劣行逕。

在拉薩的小昭寺,遇到兩位觀光客,一位是白人,一位是東方女性,一進到寺院,就拿著數位相機、單眼、攝影機到處拍。尤其是那位女性,拍喇嘛就像在拍花草一樣,有時還會逼近來個等寫。她的行逕惡劣到,有位藏族老太太向她示意不要拍,因為被拍的喇嘛必需要誦經而不能走避,只能低下頭躲藏,但這位女觀光客還是硬要拍。那位白人倒是比較收斂一點,只是拿著單眼掃射。


可惜我只拍到白人的臉,而女觀光客因為到處亂射,所以較難拍到臉。我去售票口找喇嘛,但藏人比較温和,加上一般對白人比較敬畏,因此就任由這對觀光客在這兒逞兇。

我希望這對男女的臉孔能在網路上流傳,讓那些到異鄉觀光的旅客能多尊重在地人一些。

接下來想談談怪異的觀光客。

在哲蚌寺遇到一群奇怪的遊客,拿著天珠對著寺廟比劃著手勢,像是在招引著氣息似地。一進入內殿,這群遊客變本加厲,每一尊神像都不放過,招引比劃著,相當忙碌。我們問喇嘛,他們也不知這群人在比劃著啥,喇嘛也很好奇地看著;這群人連方向也走錯了,逆時鐘地到處比劃著,然後一下子又全消失無影無踪。真是奇妙的一群人。

我曾聽到他們談話,說來很喪氣,是南方漢語,台灣的可能性蠻大的。

說到觀光客,讓我比較生氣的是拍照,曾看過一位觀光客,他要拍喇嘛跟寺院在一起的畫面,喇嘛正要走避,這位觀光客竟然示意喇嘛站在哪個方位不要動,讓他拍,真是他X的,有夠囂張。至於一般人,則是像在拍動物園裡的動物,很多數位相機還帶閃光,都不懂得關掉,那種行逕我都看到麻木了。

若要拍人,我個人建議先跟對方聊方,或者先徵詢其意願,一般藏人都相當親切,應該不會拒絕。我在小照寺藏人的餐館吃東西,也跟她們聊起來;結果是她們看到我們在自拍,而希望我們幫她們拍照耶!


另一種方式是調成廣角,放在腰際盲按,失敗率蠻大的,但至少不會妨害到別人,造成對像的不適,很適合帶數位相機的旅客;若您拍銀鹽的話,則最好帶 28mm 左右的廣角鏡,用超焦距拍,應該也不錯。但最好的方式還是跟藏人打成一片,「相片不夠好,是因為距離不夠近」,講得不只是拍攝的距離,還包括人心之間的距離。

但我後來覺得,相片拍多了沒意思,會只想抓住美景,而忽略了去感受這個環境。相片看得再多,您還是無法體會西藏的空氣、温度、聲音,您也看不到社會階級的不公、文化的壓迫、族群的被消滅,您也感受不到寺院的聖靈、藏人的親切與温和~~我拍了相片,只是讓我自己還想再去一次曾經駐足的地方。

Thursday, September 01, 2005

圖博美食

談談西藏之旅的吃,相信這是大家最關心、最想知道的~~

在成都,當然是川菜,我們僅買點包子、饅頭、花卷,配上滷味,很簡單地解決一餐,但僅僅滷味就辣個半死。

初到拉薩,首先吃到的是涼粉,又叫面皮,涼拌香料吃,相當辣,老闆娘來自寧夏;我們問她哪兒可以喝到奶茶,她指了指對面藏人開的餐館。我們走過去,單單看門面及內裝,我不相信一般觀光客敢進去,因為看上去並不乾淨。我們走了進去,就說要喝奶茶,女孩很客氣地倒兩杯,大約 300 cc 左右,一杯一元,是羊奶茶,沒有腥味,香甜好喝。想幫淑慧姊帶點熱茶,因此拿出我的 Nalgene 請她裝一杯,結果她給我裝滿一罐,仍然一元。

隔天再來吃午餐,不知吃啥,正在隔壁桌的藏人指了指他的湯麵說不錯,因此我們叫了兩碗,結果是羊肉湯麵,相當可口,完全沒羊羶味;再喝上他們推薦的甜茶,裡面泡著茶葉、紅棗、冰糖等;當然還有香甜的羊奶茶。實在令人滿足的午餐。

關於奶茶,經過查訪研究,有以下分別:

西藏奶茶:羊奶茶
西藏甜茶:加了糖的羊奶茶
尼泊爾奶茶:加了薑的羊奶茶
尼泊爾甜茶:加了糖的尼泊爾奶茶

相當簡單吧!我特別愛喝甜羊奶茶,喝到後來一想到羊奶茶就倒胃口,真後悔第一天就喝太多~


在西藏,最有名的當然是糌粑及酥油茶啦,我曾問藏人,哪兒吃得到,她很好意地回答,外地人一吃馬上拉,讓我打消念頭。您若到西藏,可以到市場試試真正的糌粑及酥油茶。或者投機一點,餐館有糌粑湯麵,吃起來像是加了糙米粉的肉湯,也相當可口,一碗的熱量及卡路里應該非常高。

這兒的餅相當多,有烤餅、蒸餅等等,我也分不清楚。需特別注意的是,在拉薩,管大餅叫饅頭。

再來是喇嘛的午餐,經過觀察,應該是一人五張餅、若干奶茶,最後再加個糌粑湯麵。

較為豐盛的應該是觀光客常去的餐館,例如吉日旅館內的餐館及大昭寺對面的雪域餐館,特別是雪域餐館,主人是尼泊爾人,我們藏、印、尼各叫一種,包括湯、餅、咖哩,如今想起來還是口水直流。關於藏印料理,飲料類的 lassi 要特別推薦,是帶點酸味的羊奶,特調口味的相當好喝,例如香蕉拉西,喝起來像香蕉牛奶,而帶點酸;例如蔬菜拉西,喝起來根本就是蘋果綜合牛奶。跟優酪乳完全不同,不可混為一談。

最後,在拉薩,川人相當多,因此很有機會吃川菜。切記我的話,叫菜時,要加一句「不放辣」,辣椒千萬要自己加,我曾看過一位女孩蹲在地上吃飯,一個碗公的白飯,就蓋了大半的紅辣椒吃;而他們的麻婆豆腐是整盤鮮紅色。我曾經想試吃一下,只經過川菜館門口,剛好在炒菜,結果我就連打噴涕,嚇得我沒勇氣走進去。

雖然如此,我在拉薩一家小吃店還是叫碗牛肉麵吃,結果才咬一口麵,胃像吞了,而嘴唇真得腫起來~~到另一家叫重慶餐館吃,不敢叫牛肉麵,而叫了炸醬麵,您猜啥是炸醬麵?原來是肉燥湯麵。淑慧姊叫三鮮麵,所謂三鮮,就是三樣蔬菜~~結果一看隔壁桌的牛肉麵,竟然是不放辣椒的,不知是否重慶的牛肉麵不辣?

Monday, August 29, 2005

支那行述

台灣日報頭版:「中國壓制,西藏人淪為二等公民」

文中引述倫敦西藏資訊網路中心主任多丹「漢人對西藏的統治和移民正在侵蝕西藏社會的基本結構,中國當局雖然承認有大量漢人移居西藏,但從來不肯透露具體數字。多丹表示,西藏的一小部份地區在經濟方面取得了一些進步,但百分之八十的藏人生活沒有多少改善,處境非常困難,並沒有從所謂的經濟繁榮中獲得好處。」

我八月底在西藏的見聞正是如此。

中國所謂的西部大開發、文明創進,其實只是為了增加內地中國人的工作機會,根本不是真正為藏人著想。我在拉薩看到乞食的、擺地攤的、撿垃圾的,皆為藏人;而逛百貨的、開商店的,幾乎都是中國人。在拉薩這種大都市,當然有一些藏人開始學習漢人作生意,例如開旅館、餐館、開車,但他們佔所有藏人多少比例呢?我不知道。在拉薩,漢人愈來愈多,由於藏人大約只有二百萬人,中國只要將內地裡混不下去的漢人移民個三百萬人過去,西藏就算完蛋了;再加上漢化教育,前途堪慮。

我在西藏,就像看到台灣,同病相憐,心中深有所感,我們同樣遭受中國人的荼毒,同樣被洗腦、殖民。台灣的優點是曾經見識過現代化的建設與制度,但西藏的現代化卻是中國這種半吊子在搞;台灣的缺點是有部份漢人的血統、歷史,因此容易分不清敵我。

Sunday, June 19, 2005

環境與政治

我的問題在於,有一種人,他關心台灣的社會問題,但好像不是很有台灣意識,我們如何分析這種人?

我個人對陳映真蠻有興趣,早期他主辨人間雜誌,小弟對他相當尊重,因為他在當時十分關心台灣環境問題,包括生態、社會、弱勢族群等。但到了今天,卻衍生一個問題,那就是政治面向與環境面向的關聯性。

政治與環境有關係嗎?陳映真毫無疑問是中國人,但他相當關心台灣環境問題,因此政治與環境確實可以分開來討論,互不關涉。他可以從大中國的角度來關心台灣環境,純看環境面,我個人相當歡迎,也相當敬重;反過來說,他要從他對台灣環境問題的努力,來作為他大中國主義的張本,純看政治面,小弟敬謝不敏。

那麼政治與環境是沒有關聯嗎?政治學家 Robert Paehlke 認為,多元民主可以促進環境運動,反之亦如是。從台灣的案例來看確實如此,七十年代以來,政治多元民主化運動確實與環境保護運動並行發展,這種情形與東歐民主化運動是一致的,也就是說,政治與環境是會互相影響的。但是就台灣的案例而言,值得討論的應該在於「土地認同(以及本土意識)」與「環境意識」兩者的發展是否有所關聯?這是跟東歐不同的地方。

我們當然很容易想像,環境問題的確是跨國界、跨區域的,對環境運動者而言,本就不具國界的隔閡,這是 NGOs 跨國性的特質。心繫祖國的陳映真來關心台灣的環境問題,就跟位於瑞士的 WWF 關心非洲的環境問題,情形是一樣的。所不同的是,WWF 注重在地草根社團的培力,畢竟自己的環境問題,自己最瞭解(冷暖自知),也應該自己去解決;但陳映真可就不一樣,如果他去當 WWF 的總裁,他可能會認為肯亞劃歸瑞士一省,會是比較妥當的作法 ~喔,抱歉,小弟錯了,是肯亞本就是瑞士的一省。

Saturday, June 18, 2005

讀宋國誠「這就是我們要的本土化嗎?」 2

這幾天一直到處奔跑,一下子到台北,一下子新中橫,然後才剛從南廻回到花蓮,只覺台灣山川之美,與處處殘破等待修補的大地。

關於宋國誠教授的文章,其重點大概只有兩樣,就是他個人對於「本土化」與「去中國化」的認知與看法。這兩個議題,各位朋友都談到,很清楚地,並不合乎現實,雖然沒有確切的調查;但一口咬定「本土化」與「去中國化」是在建立次殖民霸權,太過危言聳聽。

關於「本土化」,我個人僅認為問題在於每個人對於「本土化」的內涵不一致,像我跟宋教授的認知就不一樣;而我的認知也可能與大家不一樣。關於「去中國化」,宋教授的認知極可能代表了某一部份反對「本土化」者的想法,其對於台灣這個地區的文化認知,可能是「撇開中國則無物」(這句話是我對「他們的認知」的形容)

我個人認為,台灣是個移民社會,也是多民族國家,文化的多樣性是其特色,如何達成文化之間的和諧共處、彼此尊重,是建構台灣主體性過程中的大事;而未來這種文化的多樣性、族群多樣性,也將成為台灣建國後的特殊性格,這種互重、謙遜的特質,也會形成台灣國的立國精神。

因此,「撇開中國則無物」的認知,基本上就違背了文化多樣性的精神;反過來說,追求「純粹台灣人」的想法,等於是前者的反面而已。如此一來,我就思考著,如何去超越這兩種態度,然後體認我們的生活中有各種文化在活動著,包括中國文化;而這些不同來源的文化,到了台灣這塊土地,卻又變化成屬於台灣的特殊性格,在內涵裡與來源處已不同了。

綜合以上,我只是想把宋國誠教授的文章拿來與大家一起討論,看看我們到底對「本土化」與「去中國化」的認知與看法是如何?別人(及自己)的誤解在哪裡?但這些都還僅限於理念上的討論,至於實際上我們到底作了哪些?所面對的困境有多嚴重?可能得靠大家一起從各方資料來加以會整。

舉個例,在課堂上,有位原住民學校的老師講了一個故事,說有次杜正勝部長到其學校視察,然後以閩南語跟校內的原住民說說話,發現小學生不會講閩南語,於是問校長是怎回事。

這位老師很生氣,認為杜部長是閩南沙文主義。我在課後問他,當時校長的反應為何?他回以「唯唯諾諾」。

我個人的想法,如果那位校長明確地回答杜部長說,原住民的母語不是閩南語,而非唯唯諾諾,那麼球就丟回給杜部長了;也就是說,這是結構性的問題,而非某個個人的問題(如果那位校長適宜地回答杜部長,指正部長一時的錯誤,而部長沒有虛心接受,則判以閩南沙文主義,我沒話講)。既使杜部長有文化多樣性的概念(我並不清楚杜部長的理念為何),但由於教育結構上的問題,這些教育界的中堅還是會把「本土化」想成是閩南化,也就是把國民黨那一套拿來套民進黨,結果是一項好的政策一推到底下就變質了。但身為媒抗的一份子,也該好好監督民進黨的政策是否合乎文化、族群多樣性,畢竟政黨只是人民的工具,工具就是要磨練。

第二部份,是有關宋國誠教授所引用的後殖民理論,如果大家到書店翻一翻那本厚厚的「後殖民論述」(在台北好像看到出第二本了,講後殖民文學),就會發現,宋教授長於理論整理,好像教科書一般把所有理論擺在一起;至於他個人獨特的見解何在?由於小弟資質駑鈍,還需要仔細研究。因此在看這篇文章時,小弟就把前後拆開,前半部份大家來討論「本土化」與「去中國化」;而後半部份有關次殖民霸權的理論,就用來自我檢驗、反省,希望台灣在建構主體性時,不要走上那些被殖民國家已走過的錯路。也就是說,前者是在分析自己,後者是在提醒自己,相信對台灣都是有極大幫助的。

最後,不平路人所引述那段,是宋國誠講的,代表著宋教授的認知。我不敢說對或錯,既使我們看到這十年來台灣在文化多樣性上的努力,但我還是會虛心地檢討宋國誠那段話,千萬小心,不要讓別人的惡意中傷成真。

誠如 Fanon 所言,「殖民主義不只滿足於對現今與未來的統治、淘空本地人的腦袋,它更是要回到被壓迫者的過去來扭曲、改變與摧毀他們」,殖民主義,包括國民黨在台灣的威構體制下的行逕,已徹底地改造了在地人的腦袋,端看這次立委選舉,就可明白所謂本地化運動到底成效如何?難怪有那麼多人無法理解林玉体、杜正勝的作法之內涵何在。

反過來想,殖民主義所加諸在地人的,不只是認知、態度,還包括他們理解這個世界的方式,也因此,在地人極可能會以殖民者所賦與的世界觀來處理他的環境 (outlook) ,例如前述校長老師在面對母語運動、媒體將阿扁一家人打造成前威權總統。這種世界觀的影響力相當大,也難保在本土化過程中,沒有走上次霸權主義的在地人,用國民黨的那一套來對付其他民族與文化,因此才更要戒慎恐懼地小心反省。

綜合以上,我個人認為主體性的建構、本土化,是台灣必定要走的路,但我們的格局必須比泛藍更大、更超脫。從這次選舉來看,我認為台灣主體性建構沒有想像中那麼成功,阿扁的連任,可能只是台灣人賭性的結果,不一定代表民眾對本土的認知有多深刻,因此未來的路途一定漫長又辛苦,如果這過程中沒有清楚的認知與時時刻刻的反省,可能就會走上大部份第三世界後殖民國家的道路。

Friday, June 17, 2005

讀宋國誠「這就是我們要的本土化嗎?」

關於宋國誠教授的這篇文章:這就是我們要的本土化嗎?,一直塵封在我的書架上,於是,今天試著寫一下心得。由於解嚴以來的台灣,有著相當豐富的後殖民情境,因此,宋國誠這篇文章,實在需要我們好好去檢視、反省,無論其出發點為何,至少表示台灣主體性的建構,是具有充份自我批判能力的。

宋國誠認為,台灣正名運動、國考試題閩南化、高中歷史教科書改編等一連串事件,是1990年代以來,台灣本土化運動一次最高潮的表演。本土化來源於中國對台灣之政治壓抑與地理吞併的反抗,其初始內涵為鄉土化與地區化,但本土化一詞本是形容外來者移入後對移入地的認同化,因此四百年來移入的閩南人應該向原住民同化,此顯然與本土化運動人士的本意不合;另外,以去殖民化為核心,在文化上「去中國化」取代本土化的情況下,台灣去中國化面臨了愛恨交織(ambivalent)、難分難拾的窘境,因為台灣與它的殖民主宰者共享著同一語言與文化。這種「去中國」的不可切割性,使得台灣主體性焦慮向下沈淪,在無力對抗外部霸權之下,轉而從內部建立「族群霸權」,從建立次級霸權帝國中尋找主體焦慮的出口,將一種民族自決的高尚思想,退化為黨派爭權的籌碼。

宋國誠教授的社論,相當具有啟發性,特別是有關本土意識轉向後殖民焦慮,後殖民想像墮落為次帝國霸權的建構等問題,這些殖民地區解殖容易遭遇到的議題,帶給我們相當多值得反思與檢討的面向。

宋教授認為,本土化是指「外來者的內地化」,若是站在一個外來者的角度,或者說,站在一個曾經將台灣視為異鄉的他者而言,這個內來者本土化的意涵是可以被接受的。但是站在一個已將台灣視為家園的自我而言,這個本土化主要是指「找回看不見的台灣」,例如所謂的「發現台灣」。由此可以很明白地看出,宋教授所站的位置跟某些推動本土化者所站的位置,是不太一樣的。假若只能用「外來者的內地化」的角度來看本土化,則是否表示無論原住民、漢人,都應向台灣最原來的主人-黑熊與雲豹等生物-生態化?其實單純來看,這也未嘗不好。

關於宋國誠教授最為關鍵的批判,主要在於「去中國化」所造成的「純淨台灣主義」,使得台灣文化空洞化,而產生的焦慮。如同宋國誠教授於文中所描述,「本土化因此走向了分史、斷根、割帶、自體繁殖的詭譎道路上,從政治解殖走向文化解體,成為一個沒有歷史傳承、沒有文化根源、沒有民族歸屬、從土石迸出來的石頭兒…彰顯台灣的主體性只能證明台灣的無根性…擺脫中國殖民只能是台灣的自我異化…」

所謂的「去(de-)」中國化,應該站在去中央化(de-centrization)的角度去思考,而非僅僅是去殖民、去外來。或者說,主要是反抗殖民時代的(中央之國的)中國化,而回歸到台灣這塊土地,找回已被隱藏、消音、背景化的台灣,而非簡單地解釋成消除中國文化。由於台灣本為移民社會,加上台灣經歷多次被殖民經驗,形成一種相當混雜(hybrid)的狀態,將在台灣的中國文化去除乾淨,既不可能,也沒有必要,因為適合台灣的中國文化(或日本文化、其他文化),早已經台灣化了,它雖保留古老且遙遠的形象,但卻已成為目前時空下台灣生活的一部份。所謂的中國文化,只剩下古老的殘象,猶如遙遠星空投射到地球的光景。例如台灣目前的宗教信仰,無論是漢人、原住民,可以清楚地切割中國、歐洲、西亞、台灣嗎?例如台灣的閩南語,除了「源於中國唐代河洛地區」之外,再無任何屬於本土的意義了嗎?或者如宋教授所言,「撇開中國則無物」嗎?但是,宋教授的語句,的確帶給我們一段警示與自省的意味,也就是「彰顯台灣的主體性卻不能造成台灣的無根性,擺脫中國殖民而不會是台灣的自我異化」,這種態度的本土化,將是超脫「中國化」的自我提昇,而非僅僅只是解中國化;同樣地,面對全球化時,將會是超脫文化帝國主義,而非僅僅是解殖。

台灣目前的主體建構發展,相當適合用後殖民的情狀來看待分析,例如本土化教育,切不能流入閩南沙文主義,而忽略了原住民文化;例如台灣內部的族群和諧,切不能流入中國式的族群融和,將所有文化融入於漢文化,而一支獨大。

從日治時代的文人可以看出,台灣人是相當具有反省、批判性格的,而今天的台灣意識,也應該可以擺脫宋國誠所擔心的次帝國霸權的建構,但這還是需要媒抗的前輩努力監督才行。